我做了不忠不义的事情,它没办法才做出了一个选择,老头儿心想。
它的选择是待在黑咕隆咚的深水里,远远地躲开一切的圈套、陷阱和不忠不义。我的选择是,去没人到过的地方把它找出来。天底下任何人不曾到过的地方。现在我们俩被拴在一根绳上了,从中午起。双方都没有帮手。
兴许我本不该做渔夫的,他心想。可我生来就是干的这一行。我得记好喽,天亮后把金枪鱼吃了。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个鱼饵被什么鱼咬住了。他听见树棍子折断了,钓索向小帆船的船舷外面直窜。他摸黑将小刀抽出鞘来,用左肩承受住大鱼的全部拉力,身体后仰着,将钓索抵在船舷的木头上割断了。然后他又割断了离他最近的那根钓索,摸黑将几个备用钓索卷儿的断头系在一起。他单用一只手熟练地打着结,最后用脚踩住钓索卷儿,将结子抽紧。现在他有六个备用钓索卷儿了。刚才处理掉的两个鱼饵各留下两个卷儿,大鱼咬住的鱼饵还有两个卷儿,六个卷儿全部连接上了。
他心想,天亮后我要挪动到船后面去,将四十英寻深的那个鱼饵也割了,把它的备用钓索卷儿也接上。我要损失两百英寻长的上等加泰罗尼亚钓索了 [28] ,外加钓钩和接钩铁丝。那些东西丢了可以再另找。但假如我钓住别的鱼,将这条大鱼给搅丢了,再到哪里去另找呢?不知道刚才咬钩的是条什么鱼。有可能是马林鱼,也可能是箭鱼或者鲨鱼。我没有探它一下。没法子,我得快快地把它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