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纵观文立在晋国仕途如此顺遂的背后,还是有脉络可寻的。他首先是拥有一位能在晋国仕途上对他带来莫大助力的“好老师”:谯周。谯周当年劝说刘禅归顺司马氏,可谓“通达时务”,司马氏自然也对他这一份效忠之诚投桃报李—《三国志·蜀书·谯周传》记载:
时晋文王(指司马昭)为魏相国,以(谯)周有全国之功,封阳城亭侯。
谯周本人在蜀中曾任“典学从事”“总州之学者”(摘自《三国志·蜀书·谯周传》),又被陈寿誉为“词理渊通,为世硕儒,有董(指董钟舒)、扬(指扬雄)之规”,影响力颇大。而文立正是他门下首徒。《晋书·文立传》记载:
(文立)师事谯周,门人以(文)立为颜回。陈寿、李虔为游夏,罗宪为子贡。
有了这样一层师门渊源,司马氏对文立自会青睐有加。
文立对他这位师父的“资源”开发十分到位。他师父谯周是以“顺天应运”而扬名中原的。文立利用这一点,将谯周刻意“神化”以彰显自己的价值。《三国志·蜀书·谯周传》记载:
咸熙二年(公元265年)夏,巴郡文立从洛阳还蜀,过见(谯)周。(谯)周语次,因书版示(文)立曰:“典午忽兮,月酉没兮。”典午者谓司马也,月酉者谓八月也,至八月而文王(指司马昭)果崩。
初一看,我们会十分佩服谯周的“未卜先知”,认为他有如“神人”。然而细细一想,这则故事却十分蹊跷:谯周本人从未见过司马昭,怎会突然想起给远在洛阳的司马昭“算命”?他“算人之死”,于常人尚且有犯忌讳,何况是司马昭?而且,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手笔刻意炫示于人?笔者以为,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文立本人于咸熙二年(公元265年)夏天在洛阳亲眼观察过司马昭,感到他的气色并不太好,于是返回汉中与师父谯周相见,二人约定联手上演一幕“大戏”给司马氏君臣好好看一看。他让师父谯周装作口齿不清,然后写下“典午忽兮,月□没兮”的“预言”,这个“月□”,可能是“月酉”,可能是“月戌”,也可能是“月亥”,然后待时而奏。果然,司马昭在当年八月病逝,文立就马上呈进谯周“典午忽兮,月酉没兮”这段“谶言”,便有了“先见之明”的美誉。而司马昭身为盖世之雄“应运而逝”,亦被魏国上下视为“天命奇谭”,反而不为犯忌。最巧妙的是文立还留了后招:让谯周装聋作哑,如果晋廷认为此举犯忌而来追问,谯周则以“哑”而塞责,让人抓不到把柄;如果晋廷认为此举不犯忌而反有赏,那么文立就可以站出来宣传师父谯周的“奉天知命”“未卜先知”,从而使谯周和他二人大获其利。幸好,以司马炎为首的晋室高层集团也需要用谯周师徒编造的这段“谶言”来神化司马昭为“天定之雄”“命世之英”。所以,司马氏集团对此大加炫扬,为未来以晋代魏大做舆论铺垫。而文立和谯周自然也是“造神”有功之臣,引起了司马炎的高度重视。他这一表态认可,谯周的“失语”之症就突然痊愈了,还和前来探病的陈寿畅谈无阻,以“孔子再世”而自命,并一直安安稳稳地活到了晋室泰始六年(公元270年)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