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讲一篇小说《足迹所到的地方》,发表在《当代》1981年第三期上。写的是考察队的生活,这支队伍怎么从北京出发,怎么一站一站地向前赶路,第一站在四川西昌,第二站到云南丽江。一路走,沿路集结,写了沿路的情况和考察生活。这里写了一个陕北土地革命老干部的形象。以考察队生活为主线,描写了我第一次如何看见这位副队长,也描写了后来他怎样一站一站地赶路,做后勤工作。见面时一个形象,沿路又一个形象,像个老干部的样子。在西昌开动员会,他怎么在会上唱歌。我又写他怎么参加革命的,怎样对枪有感情,他对队伍怎么爱,他怎么注意纪律。为了突出这个老干部的形象,我还写到他一起参加战斗的老战友,怎样从他身边一个个倒下去的,还写了绥德师范有几个干部子弟学生看了革命回忆录给他写信,希望他帮助自己找到父亲的坟墓。这个老干部就想利用自己的假期,帮他们找到这些烈士的坟墓。考察队里有个女青年是学土壤的,另外一个男青年是动物组的。这两个人都是陕北人,他俩有恋爱关系,但不在一个组。我是通过她自己搞土壤但不时提到动物方面的事情,来表达他们之间的爱情关系的。小说里副队长是这个女孩子的同乡,她盼望副队长来,他本应该来,却没有来,作为小说的悬念。后来副队长突然来了,先是打来一个电报:你们在原地不动,停止一切工作,学习安全条例。紧接着他却因为发生一件人身事故,坐吉普车赶来了。死者就是动物组那个陕北青年,他也向副队长请求过,要他找到自己父亲的尸骨。这次他本人却掉下大山,连尸体也没找到。文章最后提到一个问题:烈士的墓到底在哪里?在写作过程中,提出了这个问题。这篇小说提到的地点和考察生活都是实实在在的。材料都是真实的,甚至于路线,从哪里,又到哪里,都是真实的。但是,另外一条线的情节是虚构的,这种虚构是符合生活的真实,是合情合理的。我体会这就是说明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的关系的一个例子,尽管这个例子不那么高明。怎么这么巧,路上出了人身事故,偏偏死的是那个陕北青年,一看就是虚构的,其实又是真的。雨果说:“在舞台上有两种办法激起群众的热情,即通过伟大和真实。伟大掌握群众,真实抓住个人。”雨果又谈到莎士比亚,他说:“莎士比亚虽然夸大了事物的比例,却保持事物的关系。”又说:“《仲夏夜之梦》……是写什么?是虚构,是图案。图案在艺术中就像植物在大自然中一样。图案在一切幻想之上扩张、生长,互相衔接。落叶脱皮,繁殖变绿,开花生枝,图案永无止境,它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生机。”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辅相成,现实主义可以生发,把生活的真实构成艺术的真实。要有生发,但也要有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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