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广重的版画看起来十分独特,一部分原因是他使用了普鲁士蓝,这种颜料直到19世纪30年代才进入日本(欧洲人在几十年前首次制造出了这种化学颜料),这让画面的光度显得深沉而不够自然。彩虹版的渐变色则采用了一种“色彩渐变技法”,即手工将墨水涂在湿透的印版块上,让天空的普鲁士蓝融入白色,继而融入朝阳的橙色与红色,这正是《神田神社之晨》描绘的景象。画面右侧神社中祭祀者的衣袍也呈渐变色,与破晓时分的天色呼应;背对着观众的三个人向远方眺望,也许正注视着雪松在朝阳的掩映中投射出第一缕晨光。
安藤广重眼中的江户是一派宁静雅致的景象,稍纵即逝,飘无所依,确实衬得起“浮世绘”这三个字,可惜这些很快就过去了。当安藤广重开始创作系列画的时候,外国商船已经抵达日本,试图撬开其多年紧闭的国门。1859年,也就是安藤广重去世一年后,横滨开埠,在随后几年间,安藤广重所属的武士阶层也没落了。古老的江户城从此消失,只留存在安藤广重的浮世绘之中。
19世纪上半叶,最能代表欧洲的不是龙格画中光线充沛、玫瑰满地的青草地,也不是帕尔默的仲夏夜,而是弗里德里希与透纳笔下寒冷阴郁、波涛汹涌的海面。诗人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将其描述为“神秘的、咸涩的、陌生的海”,这是那个时代最宏大的主题之一,也是绘画中最重要的场景之一,它似乎传达出这样一个信息:人类的命运就像在浩瀚冰冷的大洋中无助地浮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