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寿撰写南北史时,是拟司马迁《史记》而作,也就是说要贯穿一种通史精神。这种通史精神是隋唐政治大一统观念在史学中的反映。南北朝时期,南北分隔,在史书中也充斥着褊狭的正统观念与华夷之别观念。进入隋唐时期,政治上的大统一,也促进了民族大融合,这就要求史家们必须重新审视南北朝的历史,在修史时,应从全国统一、天下一家的观点出发,通观全局,总揽南北,平等地对待南北诸王朝。用通史体裁分撰《南史》、《北史》,正是现实对史学提出的新要求。
在具体写作方法上,李延寿主要是利用沈约《宋书》、萧子显《南齐书》、魏收《魏书》和唐修“五代史”这8部正史,用抄录、连缀的方法,重新编次,“除其冗长,捃其菁华”,同时还参考了正史以外的各种杂史小说一千余卷,用以“鸠聚遗逸,以广异闻”[54],并订正“八书”中的错误。重新改作后的“南、北史”,与“八书”相比,它的主要成就在于:第一,体例统一,叙事条贯,节省篇幅。改编之后,南、北朝诸帝本纪前后相接,历史发展脉络清晰;列传在删去许多重复立传的同时,还删节了许多大臣奏议、文人诗文等芜词。这样就大大压缩了篇幅,“八书”总共566卷,而“南、北二史”仅180卷,约占原书卷数的1/3,字数的1/2。[55]所以宋人在编《新唐书》时,称赞“二史”“颇有条理,删落酿词,过本书甚远”[56]。大史学家司马光也认为“二史”“叙事简径”,“无烦冗芜秽之辞”,“陈寿之后,惟延寿可以亚之”[57]。所以,《南史》和《北史》更便于读者了解南北朝政治演变的轨迹,阅读起来省时省力。第二,“二史”不仅仅是简单地“抄撮”八代史,而且还于“八书”多有增补修正。据赵翼的研究,《南史》对《宋书》删除较多,特别是许多文章删掉了;对于《南齐书》则增添了不少事实,补充了资料;对于《梁书》有删节,也有增补;对于《陈书》则无大增删。《北史》于北魏部分全取材于《魏书》,但删节较多;对于《周书》、《齐书》增删不多,对于《隋书》则几乎全用旧文[58]。“二史”订正“八书”的地方,一是纠正旧史在朝代更替之际的一些曲笔、回护之辞;二是辨正了旧史记载中的史实错误。正因为“南、北史”有这样一些优点,所以“自南北史行而八书俱微,诵习者鲜,故愈久而阙佚愈甚”[59],到了宋朝,反要以“南、北史”来填补《魏书》、《周书》、《北齐书》的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