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母亲差不多哭了整整一个小时了吧。但她还在哭,在她的卧室里哭。虽然隔着门,隔着墙壁,但那哭声好像并未被磨损,并未减弱,它绕过门,穿过墙壁,还是那么惊天动地。
一包黄鹤楼已经抽没了。望着满地打滚儿的烟屁股,我想我该给母亲打个电话了。虽然她在卧室,我在堂屋,近在咫尺。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我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那滋味,比地里的苦麻菜更苦。母亲没有接我电话,她把电话挂了。
下午三点,母亲终于从她的卧室里出来了,眼睛红红的。
“妈,我饿了。”
我试探母亲,看她会不会理我。母亲当然没有理我,一个哭过的人,会变得更加坚忍、骄傲。在母亲眼底,我一定变成了空气的一部分,她梦游般地在屋子里穿梭了一阵,然后进了厨房。看着母亲进了厨房,我知道她虽然伤心尚未画上句号,但气已经怄过,瞬间如释重负。
香肠、凉拌鸡肉、土豆丝炒腊肉、番茄蛋汤。迟来的午餐丰盛不已。
我和母亲坐在饭桌上默默吃着。我们谁都不想说话。
家里不宜久留。
吃过饭,我就打算回学校了,虽然今天刚放假。我已经找不到继续待在家里过周末的理由。或者说,母亲用她的哭,把它们都给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