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学派显示了他们受了想象的各种肤浅倾向的支配,在这样的例子中,最明显的例子正如他们所讲的交感、反感和憎恶真空之感。人性中有一种十分明显的倾向,喜欢将本身内部所感知到的那些思绪加之于外界对象,而且到处都找到最常呈现给自己的那些观念。确实,稍微通过一些反省,这种倾向便能够被压制下去,而且仅发生在小孩、诗人以及古代哲学家们的身上。小孩们在石头把他们打痛时,他们就想要去打石头;诗人们乐意将所有事物人格化;古代哲学家们则将交感与反感加以虚构:上述那种倾向都表现于此。小孩们缘于年纪小,诗人们缘于自认是盲目信仰其想象的启示,因此我们都要务必加以宽恕,然而我们将寻找怎样的借口为我们的哲学家们的一个如此显著的弱点来进行辩护呢?
第四节 关于近代哲学的论述
然而,或许有人会在这里反驳说,按照我的坦白,既然想象是所有哲学体系的最终裁判者,而我却责怪古代哲学家们利用那个官位、进而在他们的推理中彻底听由想象去支配自己,那就不公平了。企图辩明我的理由,我有必要区分想象里的两种原则:一种原则是广泛的、永恒的、无法抗拒的,恰似从因到果与从果到因的那种习惯性的推移;而另一种原则是脆弱的、变幻的、无规则的,恰似我刚才提到的那样。前者是我们所有思想与行动的基础,因此倘若消除了那些原则,人性一定会立刻破坏、消失。对于人类来说,后一种原则并非无法避免的,也并非固然的,甚至也并非生活中所必需的;恰恰相反,我们所看到的只是这些原则产生于脆弱的心灵,并且它们由于违背其他习惯原则以及推理原则,而极其容易地被合适的对比与对立所推翻。由于这个原因,因此前面的原则被哲学所信奉,而后面的原则却遭到摒弃。一个身处黑暗中的人在听到清晰的语音时,可以断定有一个人在其近处,他的推理自然是正确的。那个结论虽然只是从习惯推理得到的,此习惯由于“人”的观念同当前的印象通常结合在一起,将一个人的观念灌输于心灵,并让那个观念活现起来。然而倘若一个人在黑暗中没理由地被恐怖幽灵的心理所烦恼,那或许也能够说他是在进行推理,而且也是很自然地推理;然而这种推理是自然的说法,其内涵正像说一种疾病是自然的一样;疾病虽然正和健康—人的最愉悦、最自然的状况相反,但疾病是因自然的原因发生的。